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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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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謀逆,司豈升到了正三品。

大慶官員晉升有兩道門檻最難過,一是地方官升五品,二是京官升三品。

一時間,眼紅的有之,羨慕的有之,上趕著巴結的更是有之。

李之儀對那些人嗤之以鼻。

他既不會眼紅,也不會羨慕,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巴結司豈。

若非皇上親自打過招呼,他也絕不會跟大理寺同流合汙,無緣無故地調查一個有背景且紮實肯幹的地方官員。

他看向李成明,淡淡地問道:“找到了嗎?”

李成明取出手帕擦擦額角的冷汗,回道:“府尹大人,南城地方窄,人口多,房產也多,不大好找。”說到這裏,他飛快地瞄了一眼李之儀,見其表情平靜,仍在書寫,這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
李之儀哂笑一聲,放下毛筆,喝了口茶,“嗯,確實是這麽個情況。那就慢慢找嘛,細致些,不要有任何疏漏。”

李成明恭敬應下,心道,狗屁的“細致些慢慢找”,無非想卡著大理寺卡著司大人罷了,一旦大理寺和皇上問責下來,還不是他這個無名小卒背鍋?

什麽東西!

回到庫房,李成明先灌了一大杯茶水,對翻閱魚鱗冊和黃冊的四個小吏說道:“大家抓緊些,早幹完早了事。”

一個小吏謹慎地說道:“李大人,冊子太多,要想細找怎麽著也得兩天。”

李成明道:“那就兩天,忙而不亂就對了,晚上我請大家喝酒。”

他跟李之儀不是一路人,想巴結也巴結不上,不如好好燒司家的熱竈,遲早會有回報。

……

傍晚時分,老董帶著幾個捕快從南城趕了回來。

老董稟報道:“大人,屬下找過幫閑,查過菜市場,也問了十幾個保甲,目前還沒找到線索。”

李成明點點頭,“如果朱大人乘坐馬車來去,找到他確實不容易。你們有跟朱平熟悉的嗎,畫一張朱平的畫像也許會有收獲。”

老董道:“我們不熟,老鄭應該是認識的。”

李成明便道:“明兒我去找紀大人一趟,再讓她畫一張朱平的畫像。”

……

紀嬋給李成明畫了畫像,但進展依然不大,一天幾天,始終沒有線索。

說來也是,朱子青若只有殺人時才住南城,朱平出現在南城的次數也必定有限。為了不被人發現,他們主仆也必定會低調從事,又豈會輕易讓人認出來?

於是,李成明改變了策略——既然戶籍和魚鱗冊裏都沒有朱子青和朱平的名字,那他就讓人把近兩年變更過戶主的魚鱗冊挑出來。

再對照戶籍一一排查,最後找出十幾個新立的女戶和十幾座表明是閑置房產的院子。

老董照此核查,在十幾個女戶中鎖定了一個操著乾州口音的單身女子。

詢問之下,此女子承認認識朱子青。

司豈和紀嬋親自走了一趟。

這是座四合院,房子大約七成新,陳設九成新,應該住進來不久。

房間收拾得極為幹凈。

紀嬋在堂屋的主賓位落座時,特地在椅子的橫撐上摸了一把——連個灰粒都沒有。

顯然仔細打掃過了。

那麽,有人通風報信了嗎?

紀嬋審視著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的女子。

女子姓陶,十六歲,容貌嬌美可人,稱朱子青為老爺。

她中等身材,圓潤豐滿,偶爾擡眼時目光淡定自若。

看著態度恭謹,實則毫無畏懼。

她的兩手交握於身前,右手大拇指和左手食指上都有淺淺的疤痕。

紀嬋可以預見,這是一個心理素質還算不錯的女子。

紀嬋和司豈都沒急著開口……

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後,陶氏率先打破沈默,問道:“奴家是鄉下人,不懂規矩……二位大人要喝茶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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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豈擺擺手,問道:“你是乾州人氏?何時來的京城?”

陶氏道:“奴家的確是乾州人,今年三月同朱大人來的京城,他買了這個宅子給奴家住,順便辦了個女戶。”

紀嬋觀察著她。

陶氏說話時神態自若,肌肉松弛,完全沒有說謊的跡象。

司豈又問:“他多長時間回來一次?”

陶氏道:“很少回來,前些日子回來一回,只住兩晚就走了。”

紀嬋知道,她說的是他們去乾州之前。

她問道:“七八月份時,朱大人回來過嗎?”

陶氏低下頭,右腳不自覺地挪了一下,“八月初回來過,呆了一些日子,聽說老爺的大哥死了。”

紀嬋覺得她撒謊了。

司豈道:“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,你說個具體的日子和時辰。”

陶氏的手緊緊捏在一起,骨節綻白,左腳右腳一起動了動,說道:“奴家記不得了,大約就是八月初。二位大人,老爺的家在國公府,回來時不一定都來奴家這裏。”

她肯定撒謊了,但這個謊言無懈可擊,如果她執意隱瞞,只能用刑了。

司豈起了身,對老鄭說道:“既然她不肯說實話,就帶她去大理寺吧。”

陶氏怕了,哭道:“大人,奴家說的都是實話,朱大人是好人,他不但救奴家,還給奴家買了房子。他

到底犯什麽法了,奴家真不知道啊。”

老鄭喝道:“既然什麽都不知道,就不會撒謊,我看你根本就是同謀!”

陶氏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去,道:“奴家沒有,奴家真沒有。但奴家確實按照小廝的吩咐撒謊了,我家老爺是七月三十日晚上回來的。”

老鄭道:“小廝呢?”

陶氏道:“他說完就走了啊。”

司豈明白了,即便知道朱子青在朱子英被害那天晚上回來的又

怎麽樣呢?

他依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朱子青殺了朱子英。

陶氏之所以還在,是因為她在順天府落了戶籍,朱子青知道他查得到她。

而且,此女的確什麽都不知道,朱子青沒有必要逼著她撒謊,更不必為此冒險殺人滅口。

如果他相信此女的話,朱子青就安然闖過這一關,如果他不相信……

“你為何會把房間打掃得如此仔細?”紀嬋問道。

陶氏道:“老爺身邊的小廝走之前告訴奴家,他說,下午有幾個大人會來,一定要房間打掃得幹幹凈凈。”

紀嬋和司豈對視一眼——朱子青安排人監視了他們,如果所料不差,他現在已經收到消息了。

……

從陶氏家裏出來,司豈說道:“我要進宮一趟,你接下來怎麽安排?”

紀嬋問道:“你要親自去乾州嗎?”

司豈道:“皇上可能會讓方將軍派人走一趟。”

司衡受傷在家,邊關吃緊,泰清帝很多事仰仗他們父子,他哪都去不了。

紀嬋點點頭,“我就不回大理寺了,這裏離小馬家近,正好去看看秦蓉。”

二人分道揚鑣。

一炷香的功夫後,紀嬋帶著兩只老母雞到了秦蓉家。

“誒唷,是紀大人吶。”小馬還在大理寺,劉氏親自開的門,瞧見紀嬋又驚又喜,“快請進快請進。”

紀嬋把雞交給劉氏,“下午到南城辦事,順道過來看看,您給小蓉燉點湯吧。”

劉氏誠惶誠恐地接了過去,接連表示感謝。

紀嬋進屋後照例先洗手,與秦家夫婦寒暄片刻,就去看秦蓉。

秦蓉沒出月子,紀嬋進去時她剛從被窩裏爬起來。

她胖了許多,像發起來的松松軟軟的大白饅頭,正蓬頭垢面地圍著被子坐在炕頭上。

虎頭虎腦的小娃娃就睡在她身邊。

沒娘的孩子像根草,有娘的孩子像個寶。

紀嬋想起自己生胖墩兒的時候了,不由聳聳肩——她倒不是傷心,只是有些感慨。

她摸摸炕頭,扯著小褥子把孩子挪到炕中間,又把捆得緊緊的被子松開了,“孩子火力大,體溫比大人高一些,這麽捂著可不行。”

劉氏點點秦蓉,恨鐵不成鋼地說道:“可不是嘛,說她多少次,就是不聽。”

紀嬋在孩子旁邊坐下,掀開被子,發現孩子的腿也

纏住了,遂一邊拆一邊不高興地說道:“如果想把孩子纏起來,不如把自己先纏起來,試試滋味如何?”

劉氏有些訕訕,說道:“咱老百姓都是這麽養孩子的,捆好了腿長得直,而且還不怕他蹬被子。”

紀嬋道:“胖墩兒從沒捆過,腿一樣筆直。怕踹被子,可以做個人形被子,穿上就不怕踹了。”

“對呀,我怎麽沒想到?”秦蓉驚喜道,“這個主意好,娘趕緊幫我做一個,晚上咱就給孩子穿上。”

劉氏原本是老思想的一個人,但紀嬋是六品官,又是小馬師父,她的話在劉氏這裏跟聖旨一般好使,秦蓉一說,她就風風火火地回房間做小被子去了。

“師父,司大人那邊有信兒嗎?”秦蓉問的是紀嬋的婚事。

紀嬋道:“沒信兒。”

秦蓉有些驚訝,“司大人是什麽意思,莫不是……”她把‘想拿師父當外室’幾個字吞了回去。

紀嬋道:“估計他娘不同意吧。”

她自問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,但司豈卻從未提過婚事,秦蓉一提,她也略覺失望。

秦蓉道:“那師父打算怎麽辦?”

紀嬋無所謂地聳聳肩,“他娘不同意,我就請皇上賜婚嘛,這有何難?”她給皇上改善煉鋼技術,皇上欠她好大一個人情,區區賜婚,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。

“師父厲害。”秦蓉豎起大拇指。

紀嬋笑了笑,“厲害什麽,說笑罷了。他母親不喜歡我,嫁過去也是我自己難受,眼下這樣未嘗不好。”

司豈不急,她就更不急了。

弟弟聽話懂事還知道心疼人,兒子調皮可愛又聰明,急著嫁人做什麽?

“師父說的極是。”小馬掀開門簾走了進來,“我回來了。”

他帶著一身的風寒,表情也有些肅殺。

紀嬋道:“寺裏出事了嗎?”

小馬脫掉棉大氅,說道:“師父,西北傳來戰報,金烏早在幾天前正式與我大慶開戰了,坤山、拒馬關、束州一帶有人叛亂,兩廂夾擊之下,冠軍侯的人馬損失慘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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